主题:很好看的小说(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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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幽谷回来后,又过了半个月,张小凡入青云门已整整三年,同时也结束了他的砍竹生涯,只是在临结束的时候他所交出的成绩,连自己也为之脸红。

因为那一次莫名其妙的幽谷之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张小凡时常感觉头晕目眩,气亏血乏,整个人特别容易疲劳。他自己心中悄悄猜测,也许是那日神志不清时隐约看见的大出血造成的。但他遍查全身却无一伤口,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敢去问师父,只得埋在心间。

只是他不说话,身体却做出了反应。往常差归差至少也能砍断两根大黑节竹,如今没砍几下就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半天下来连一根黑节竹也砍不了了。其实这也难怪,那日在幽谷之中,“噬血珠”几乎吸去了他体内一半精血,若不是他身子一向壮实,只怕早就卧床不起了。不过张小凡想要再和从前一样砍竹,也是妄想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到半个月后张小凡才感觉身子微有好转,精神气力都好了些。不过砍竹功课也在这时结束了。最后一天,在前来验收的大师兄宋大仁等人的注视下,张小凡竭尽全力,终于在时辰结束前砍断了一根黑节竹。

宋大仁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有田灵儿走了上来,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凡,没关系,你有师姐我十几分之一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

张小凡苦笑不已。

晚饭十分,大竹峰一众人围坐在用膳厅中。待田不易夫妇坐下后,宋大仁首先禀告了张小凡的情况,田不易冷笑一声,连看也不看张小凡一眼,倒是苏茹微笑道:“啊,小凡你来我们大竹峰已经三年了呀。”

张小凡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轻叹一声,道:“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三年过去了。”说着,她忽然顿了一下,提高声音,对其他六位弟子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啊?”

大竹峰众弟子齐齐一震,立即坐直身子,道:“是!”

苏茹哼了一声,道:“现在你们的小师弟都长大了,可是你们这但三年来还是一点进境都没有,是不是要把我和你们师父给气死啊!”

众人都不敢说话,但是都把目光投向宋大仁。宋大仁在其他师弟的催逼下,硬着头皮道:“师娘放心,我们这一次一定争气!”

苏茹脸上摆明了“不信”两个字,刚要说话,田不易忽然插口道:“老六。”

杜必书全身一激灵,抬头讶道:“师父,您叫我?”

田不易淡淡道:“这几日我看你闲暇时在厨房里对着锅碗瓢盆手舞足蹈,怎么回事?”

杜必书脸上一红,张口结舌,呐呐道:“师父,你、你怎么看见了?”

苏茹“咦”了一声,道:“必书,怎么了?”

杜必书犹豫了半晌,低声道:“弟子想看看能否让那些东西动起来……”

众人登时动容,“驱物”这个境界是青云门道法中修炼法宝的根本基础,非达到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四层不可想象。

田不易点了点头,面上虽没什么,但眼中还是掠过了一丝欢喜,道:“怎样?”

杜必书低声道:“好象、好象动了一下。”

“轰”,众人哗然,皆惊喜,坐在他身旁的老五吕大信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面上全是笑容。对面的苏茹也是眉开眼笑,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倒争气,什么时候的事?”

杜必书受众人感染,也放松下来,道:“就在最近,前几日我在房里修行,忽然发觉在念力之下,桌上的水杯动了一下,我就猜会不会是我突破了第三层。”说到这里,他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弟子心中没底,不敢相信,就时常试探,没想到被师父发现了。”

田不易微笑道:“是这样的,玉清境四层与三层之间,虽然功效有天壤之别,但初修成却并无什么明显异样。你性子机灵,入门虽迟,想不到倒后来居上。”

众人都笑,纷纷祝贺,其间田灵儿插口道:“六师兄,那你决定了修炼什么法宝没有?”

杜必书呆了一下,道:“没有,我也是刚刚才从师父口里确定了自己修到了第四层,还没来得及想呢。”

苏茹微笑道:“不急,这几日你且慢慢想,不过你师父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从来都不逼你们一定要修炼仙剑,你自己喜欢什么,想好了就去找材料吧。”

张小凡在一旁羡慕之极,眼见六师兄笑得满脸是牙,又听田不易道:“老六。”

杜必书连忙道:“师父。”

田不易道:“按我们青云门旧例,修行到太极玄清道第四层的弟子,便要下山游历天下,同时寻找良材灵物修炼法宝,至于能否得到聚天地灵气的神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机缘了。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就下山去吧。”

杜必书怔了一下,眼中有几分不舍,又有几分欢喜,低声道:“是。”说完又想起什么,道:“不过师父,这里的膳食一向都是由弟子负责,可是弟子走了以后……”

他身旁的吕大信呵呵笑道:“你怕什么,你入门以前不是还有我吗,放心,饿不死人的。”

杜必书与众人都笑了出来,只有田灵儿在一旁笑道:“五师兄你还好意思说,就你煮的饭菜,我小时候吃了可直做噩梦呢!”

吕大信脸上一红,众人哄堂大笑,待笑声稍止,田不易淡淡道:“以后厨房的事就叫老七做吧。”

众人都是一怔,吕大信讶道:“师父,师弟他还小……”

田不易目光一斜,看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连忙道:“师父放心,我时常跟着六师兄在厨房帮忙,会做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手一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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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杜必书收拾停当,把厨房中一应事务交代清楚,就下山去了。三年来在众位师兄之中,杜必书年纪最轻,性子又活泼,张小凡与他最是亲近。如今他这一走,张小凡心中颇为不舍,只觉得大竹峰上,顿时又寂寞了几分。

随后,张小凡便开始了他在青云门的第二份“功课”----煮饭。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正式煮饭炒菜,他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了一个早上,淘米洗菜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田不易等人走进膳厅,只见桌上和往常一样摆好了饭菜,张小凡坐在桌尾,双手互握,战战兢兢,任谁都感觉得出那份紧张。

众人坐了下来,田不易没有说话,倒是苏茹看了张小凡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道:“小凡,第一次做饭感觉如何啊?”

张小凡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吃饭。”众弟子应了一声,举筷夹食,放进口中。

用膳厅中,一片寂静。

张小凡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上,额上冷汗涔涔而出,低声道:“师父、师兄,我、我做的不好,你、你们……”

“哇,真是太好吃了!”田灵儿忽地一声欢叫,忍不住又夹了一片笋片放进口中。张小凡一呆,只见众位师兄个个眉开眼笑,点头不迭,出筷如风赞不绝口。

“想不到小师弟居然还有这一手,厉害,厉害!”

“唔(含糊不清),比老五,不,比老五和老六加起来都好吃,呵呵!”

这时便是连田不易也多夹了几筷子,点了点头,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张小凡看在眼底,一阵满足。

自此之后,张小凡便在厨房中做了下去。他在道法修习上还没有显露什么才华,但于煮食一道居然颇有天赋,技艺无师自通,煮出来的饭菜味道鲜美,远远胜过了旁人。而在他心中,只要田不易微微点头赞许,便已是最大的欢喜了。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年,眼见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日见临近,不只苏茹,就连田不易也开始督促座下弟子。众人专心修道,只是无人来打扰张小凡,反正众人对他也没抱什么指望。

至于张小凡倒不在意,每日在厨房中忙碌,倒也从这锅碗瓢盆中领悟到几分快乐,闲暇时便自顾自修炼道法,每到深夜再修习“大梵般若”,日子倒也过的太平。

这段时间里,当初他从幽谷中带回来的那只灰猴与他同住了半年,人猴之间已经很是亲密,张小凡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小灰。这名字便与他自己的名字一样,平平淡淡,毫不起眼。

自从他开始到厨房做事后,小灰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时常跟着他跑来厨房,东抓一个笋片,西拿一个水果,整日偷吃,半年下来居然胖了一圈,不过在这大竹峰上,猴子小灰却仍有一个对头,那就是田不易从小养大的大黄狗----大黄。

不知怎么回事,大黄狗眼里总是瞧着这只猴子不甚顺眼,最初日子它每次见到小灰总是狂吠不止,吓得小灰总往高处躲,到后来时日久了,终于算是勉强默认了小灰是大竹峰上的一员,但每一见面,都龇牙咧嘴做凶恶状,每每到小灰吓得“吱吱”尖叫,大黄才“汪汪汪”叫了几声,高昂狗头,摇摇尾巴,走到一边去了。

秋去冬来,大竹峰上天气也渐渐寒冷,除了田不易夫妇两人修行高深,早不惧这普通寒暖,其余弟子都慢慢加上了衣服。

这一日,大竹峰上难得的阳光和煦,张小凡忙完厨房里的事,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在屋外一棵松树旁坐了下来,靠着树干,眯上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阳光。

坐了一会,正在昏昏沉沉将欲睡去的时刻,张小凡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几声犬吠,睁眼一看,却是大黄也趴在前头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而小灰却从后边一步一步向大黄挪了过去。

张小凡心中大奇,大黄平日里也经常跑到厨房里吃东西,与他也混得熟了,所以对这猴狗之间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不想今日太阳像是打西边出来了,小灰居然会主动接近大黄!张小凡顿时来了精神,紧紧盯着前方。

只见小灰很快接近了大黄,大黄虽然看不见身后事物,但鼻子一动,立刻就闻到身后异样,回头一看,登时张开大嘴,露出尖牙,“汪汪汪”连叫几声。

小灰身子一缩,看样子还是有些害怕,但猴子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下,右手抬起,在大黄面前晃了晃。

大黄起先还不以为意,冲着小灰叫个不停,不料稍后鼻子抽了几下,似是闻到了什么,两只狗眼登时盯在小灰手上,眨也不眨,动也不动,也不再叫,张开嘴伸出老长舌头,就连狗尾巴也开始摇个不停,以示友好。

张小凡惊讶之极,放眼看去,不觉哑然失笑,原来小灰手中握着一块肉骨头,香味四溢,隔了老远他也隐隐闻到。这本是他用来熬汤的,因为知道大黄最喜爱吃这东西,所以煮好后特地封好放在高处,不料小灰不知何时偷了一块,跑来和大黄套近乎。

当下只见小灰摇了两下,便把这肉骨头扔到大黄面前,大黄口里早就流了口水,立刻张嘴把肉骨头咬在口中,“啧啧啧”啃个不停。小灰看着大黄那副样子,“吱吱”叫了两声,小心翼翼地接近大黄,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向大黄头上摸去。

大黄忽然低声叫了一声,小灰连忙把手缩了回去,但隔不多久,忍不住又伸出手向大黄头上摸去。这一次大黄却没有反应,只忙着啃肉骨头,小灰把手放到大黄头上,轻轻抚摸大黄鲜亮柔软的黄毛,大黄居然感觉很舒服的样子,缩了一下,低低叫了一声,不过已全无敌意。

小灰胆子变大了一些,笑着叫了两声,开始翻弄大黄毛皮,似乎在找虱子,间中大黄回头,居然也用舌头舔了一下小灰,这一猴一狗之间亲密无比,变得比什么都快。

张小凡直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小灰可当真聪明,不过看样子以后的肉骨头要藏的更隐秘些了。

他心里正这般想着,忽然间头顶响起了一阵破空之声,两道白光从西边疾驰而来,大黄似是吓了一跳,对着白光大声吠了起来,小灰伸出手在它头顶摸了两下,似在安慰,想不到倒是很有效果,大黄居然立刻安静了下来。

张小凡眼看着那两道白光落在主殿“守静堂”前,一阵光芒闪烁过后,现出两人,一人长身玉立,潇洒不群,白衣飘飘,极是俊逸。另一人是个少年,比他矮了些,十五、六岁的样子。

张小凡忽然屏住了呼吸,一缕曾经淡忘的悲伤从深心处缓缓泛起,因为那一个看去又些孤单的背影!

“惊羽?”他站起身,声音变得嘶哑,叫了出来。

那少年身子一震,立刻转过身来,双眼圆睁,张大了口,似是想说什么,可是到了最终,千言万语终究只化成了两个字:

“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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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首峰苍松真人座下弟子齐昊、林惊羽,拜见田师叔、苏师叔。”

守静堂中,田不易与苏茹坐在上位,其余弟子都排在旁边,场中两个白衣人,也就是林惊羽和另一个名叫齐昊的俊逸青年,正向田不易见礼。张小凡站在弟子列最末,看着场中的林惊羽。

数年不见,大家都已经长大了。

正在这时,林惊羽也转过头来看向张小凡,两人目光相接,林惊羽微微一笑,张小凡心头一热,感慨万千,点了点头。

田不易目光在齐昊身上转了转,又瞄了瞄林惊羽,脸色沉了下来,他见这二人丰神俊朗,以他的眼力,片刻间已然看出这两人资质均远在自己门下弟子之上。齐昊是不用说了,在青云门年轻一代中他早已盛名,倒是年纪轻轻的林惊羽,从刚才他已可以御剑而来便知他至少已修到了太极玄清道的第四层以上,以他入门不过三年半时间,这份资质当真惊人。

想到这里,田不易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最后的张小凡,两相比较,田不易心情大坏,冷冷道:“你师父让你们来做什么?”

齐昊拱手道:“禀田师叔,家师苍松真人受掌门道玄真人所托,着手打理两年后‘七脉会武’大试诸般事宜。因为有少许变动,故特命我与林师弟一同前来通报。”

田不易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惊羽一番,道:“他是故意想向我示威的吧!”

齐昊与林惊羽脸色都是一变,林惊羽当时就欲发作,但齐昊一伸手拦住了他,微笑道:“田师叔真会开玩笑,我们同属青云门下,田师叔又德高望重,家师决无任何不敬之意。”

田不易脸色阴沉,丝毫不见好转,倒是他身边的苏茹笑容和蔼,温和地道:“你们不必在意,田师叔是和你们说笑的。对了,你刚才说是有什么变动,是怎么回事?”

齐昊恭敬地道:“回禀苏师叔,事情是这样的,往年‘七脉会武’,青云门下诸脉各出四人,此外长门通天峰再多出四人,共成三十二之数,抽签对决,胜者进阶,如此五轮,最后胜者即为青云门年轻一代之翘楚,能得各位师长悉心栽培。”

苏茹抿嘴一笑,风姿楚楚,道:“说起来上次大试之中,你可是大出风头的人物,我记得你最后是榜眼吧,若不是长门中出了那个萧逸才,保不定就是你夺了这青云门的武状元了。”

齐昊脸色不变,笑道:“苏师叔太过奖了,上次大试中长门萧逸才萧师兄天赋奇才,修为精深,我远远不及,败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不过关于两年后的这一次‘七脉会武’,家师与掌门真人商量之后,在规则上做了些改动,特命我来向二位师叔通报。”

田不易与苏茹同时动容,道:“怎么回事?”

齐昊道:“家师苍松真人以为,‘七脉会武’大试本意在于发现各脉弟子中可造之材,加以栽培。而青云门时至今日,门下弟子已近千人,其中年轻一代新进弟子尤多,其中不乏许多天赋出众的人物。以此思之,六十年方才一次的机会,各脉不过出寥寥四人,实在太少。所以家师提议,七脉各出弟子九人,其中长门人数最多,再多出一人,成六十四人数,在此基础上一如既往,抽签对决,共行六轮,决出胜者。这样也可免去沧海遗珠之憾。”

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一眼,面色更是难看。他大竹峰一脉弟子人数少资质差,初一看似乎占了便宜,但实际上却是人数人才最多的长门通天峰和苍松的龙首峰大大有利。

苏茹见丈夫神色难看,微微摇头,以目示之。田不易心中何尝不知道妻子的意思,此事既然由掌门师兄与苍松商议过了,便是成了定局,争也无益,当下冷冷道:“如此甚好,我没什么意见。”

齐昊洒然一笑,道:“这样就最好了。另外临行前家师曾吩咐一事,那就是我这位林师弟与田师叔座下一位张师弟是老友旧识,还盼田师叔让他们二人叙叙旧。”

田不易心中有气,手一挥,不耐烦地道:“准了,准了。”

林惊羽老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只是碍着他是前辈长老,不敢发作,这时听得他准了,头一转就向张小凡走去,张小凡心中激动,也走了出来。

林惊羽走到他的跟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眶中忽然一红,涩声道:“你长大了,小凡。”

张小凡心中百感交集,一个劲地点头,道:“你也是。对了,村子里那件惨案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惊羽摇头道:“我这几年问了师父许多次了,可是都没有什么进展,你呢?”

张小凡苦笑道:“我也是一样。”

林惊羽拉住他的手,道:“我们上外头说话。”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田不易与苏茹,田不易没理他,苏茹却微笑道:“去吧。”

张小凡大喜,向她一点头,赶忙和林惊羽出去了。大堂之上,此时便只剩下齐昊一个客人。他一身白衣,潇洒出众,丝毫无一样神色,逐一看过大竹峰众弟子,最后目光落到宋大仁身上,拱手笑道:“这位是宋大仁宋师兄吧,我们在上次大试中也曾见过面的。”

宋大仁连忙回礼,道:“齐师兄好记性,居然还记得我这个手下败将。”

此言一出,众弟子耸然动容,田灵儿站在母亲身旁,悄悄问道:“娘,怎么大师兄是败在他的手里的么?”

苏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是。当年你大师兄好不容易连胜了两场,我和你爹都极是欢喜,不料在第三轮遇到此人,几个回合下来便败了。”

田灵儿一吐舌头,道:“那他岂不是很厉害?”

苏茹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转头看了看丈夫,只见田不易面色铁青,坐着一动不动,只得摇了摇头,道:“齐昊的资质的确远胜过你大师兄,那日在比试中并无什么虚假花招,尤其是他修炼的那柄仙剑‘寒冰’,是用北极万载冰晶修炼而成,威力绝大,你大师兄是比不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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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田不易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也转过头向苏茹看来,二人目光相接,都看出了深藏在对方心里却没有说出的话,那便是如果大竹峰门下有这般人才,那该多好!

堂下齐昊正与众弟子聊到一块,他修行有成,又得师长信重,常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加上口齿伶俐,妙语如珠,一时间众人都起了亲近之心,便是连曾败在他手里的宋大仁,也早没了敌意。

一阵笑声过处,齐昊不知说恶劣什么笑话,众人都是大笑,随后齐昊目光无意中落到一直站在苏茹身后的田灵儿身上,随即又看到缠在她腰间的那条“琥珀朱绫”,目光一亮,微笑道:“这位姑娘莫不就是鼎鼎大名的田灵儿田师妹?”

田灵儿一扬眉,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

齐昊微微一笑,走上几步,看着她道:“田师妹年方十六,在太极玄清道沙上的造诣已然非同小可,这是本门皆知的事情,我是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田灵儿脸上一红,嗔道:“你又不曾见我动手,怎知道我名不虚传了?”

齐昊呆了一下,随即笑道:“田师妹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心思敏锐,倒叫我这做师兄的惭愧了。”

田灵儿见他一个英俊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前,又听他口中赞扬自己美貌,心中忽地一阵甜蜜,但面上仍作色道:“就会乱说,像什么师兄了,不害臊!”

田不易眉头一皱,苏茹已然道:“灵儿,不许胡说。”

齐昊连忙向苏茹道:“苏师叔千万莫要责怪师妹,都是我口不择言,冒犯了她。”说到这里,他微一沉吟,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田灵儿,笑道:“田师妹,这小盒中的‘清凉珠’乃是数年前我随家师苍松真人行侠道,剿灭一派魔教凶徒是偶然所得,虽然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但带在身上倒也能祛暑降热,另外据说对女子养颜护肤也有些好处。今天就送予师妹,权当我赔罪了。”

田灵儿脸上又是一红,还没说话,苏茹已道:“齐师侄,这清凉珠也算是一件宝物,灵儿受不起,你还是快快收起来吧。”

齐昊微笑道:“苏师叔有所不知,这清凉珠与我并无大用,有如鸡肋一般。但田师妹青春美貌,正好合用,也算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田师妹不要嫌弃。”

田灵儿看了看齐昊,神色间已是大为和缓,伸手接过了小盒,低声道:“多谢齐师兄。”

齐昊似是极为高兴,笑容满面,道:“不用谢,不用谢,师妹你天资聪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起来青云门中人才虽然众多,但能有你这般资质的却少之又少,我也是甘拜下风的。”

田不易听在耳中,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田灵儿道:“师兄过奖了。”

齐昊摇头道:“不然,我也是自小就被恩师渡化上山,但像你这般年纪时修行就比你差了许多。不过……”

田灵儿少女心性,听着齐昊夸奖心中对他极有好感,但听他跟了一句“不过”,忍不住追问道:“不过怎样?”

这时连田不易和苏茹也转过头来,想听听齐昊口中的“不过”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齐昊说道:“不过若是单论资质,倒有可以与田师妹媲美之人。”

田灵儿愣了一下,道:“谁啊?”

齐昊微笑地指了一下守静堂外,道:“便是我这位林师弟了。自三年前他被家师苍松真人收归门下,短短几年间进境惊人,在修真一道更是天赋奇才,本脉弟子中无人可及,以三年时间便突破玉清境第四层,千年来还未曾听说有如此人物。”说到这里,齐昊满是爱护之情,道:“家师对林师弟赞不绝口,称之为千年一见的奇才,几乎可与当年的青叶祖师相比呢!”

“啪!”一声脆响,众人都是一惊,转头向声响处看去,却见是田不易一脸铁青,面色难看之极,手畔坚硬的檀木扶手,竟硬生生被他拗了一截下来。

齐昊愣了一下,向苏茹低声道:“苏师叔,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苏茹强笑一声,正欲开口,忽然间堂外一声大喊:“哎呀!”声音未落,只见一个人影从堂外摔了进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余势未歇,居然还向后滚了几下,灰头土脸,狼狈之极。众人细看,不是张小凡是谁?

大竹峰一脉众人都变了脸色,田灵儿与张小凡最是要好,当先冲了上去,扶起了他,急问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这一交摔得不轻,头脑中还兀自有些晕眩,但口中还是道:“没、没什么,我没事。”

正在这时,林惊羽也从门外跑了进来,面上有焦急之色,道:“小凡,你没事罢,我一时失手……”

田灵儿一听便知是此人欺负了师弟,气往上冲,加上刚才齐昊当面夸奖林惊羽,隐隐中还有自己比不上他的意思,心里更是老大的不舒服。此刻更不多想,站起身怒道:“你凭什么欺负人?”说着手诀一指,顿见霞光闪闪,琥珀朱绫已然祭起,“嗖”的一声便向林惊羽冲了过去。

苏茹与齐昊同时喊了出来:“住手!”

但琥珀朱绫快如闪电,片刻间已冲到了林惊羽的面前。林惊羽虽惊不乱,只觉得眼前五彩缤纷,知是仙家法宝,立刻连退三步,左手指天,右手向地,手握剑诀,大喝一声:“起!”

“哐啷”龙吟,顿时响彻守静堂中,只见林惊羽全身被青光笼罩,一毕光芒万丈的青色仙剑祭起,剑刃清清如秋水,瑞气蒸腾,一时间非但抵住了琥珀朱绫来势汹汹的道道霞光,还把守静堂中每一个人的脸都映成了碧色。

田不易突然哼了一声,冷冷道:“苍松可真是舍得,居然把‘斩龙剑’也传了给他。”

齐昊看见林惊羽没有受伤,放下心来,在一旁微笑道:“家师曾言,师弟天资过人,必成大器,所以着力栽培,也是应该的。”

田不易面色更是难看。

这时场中琥珀朱绫与斩龙剑正相持不下,但见田灵儿美目圆睁,双臂一振,红衣飘飘,身子竟缓缓升到半空,左右手交叉胸口,作兰花指,喝道:“缚神!”

话音才落,只见霞光顿长,原本身前一条三尺来长的琥珀朱绫,忽地退后,飞到田灵儿身前停住,一声脆响之后,霞光大盛,见风就长,迅疾无匹,刹那间不知长了多少倍出来,把整个守静堂上空填得满满当当,立刻把斩龙剑的青光压了下去,片刻之后,化做千万绫绳冲向林惊羽,把他围在中间,密不透风。

苏茹站起身,向空中喊道:“灵儿,不得放肆!”

但只在她说话间,万丈红绫已把林惊羽围得严严实实,众人非但看不到林惊羽,便连在半空中的田灵儿身影,也被一层层一道道的红绫给遮住了。

张小凡只看得目瞪口呆,神乎其神,忽听身后有人赞道:“琥珀朱绫,当真名不虚传!”

他转头一看,却是齐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内,口中念念有词,却无丝毫担心神色。

眼看田灵儿胜局已定,众人忽听见一声刺耳的“嘶啦”,层层红绫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透出一点青光。

田不易与苏茹同时变色。

“吼!”,一声巨响,如怒龙狂嘶,声动九天,刹那间那个缺口放大百倍,青光又复大盛,裂绫而出,林惊羽人剑合一,全身隐隐现出龙形,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地冲向田灵儿。

众人无不失色,倒是田灵儿虽惊却不慌乱,双手护在胸前疾做太极图,虚空划下,片刻间层层红绫归位身前,化作无数屏障。只听碎裂之声不绝于耳,林惊羽斩龙剑刺破一层又一层的红绫,去势虽然稍缓,但一往无前的气势竟不稍减,眼看二人便要分出个生死胜负。

“诤!”

一阵寒意过处,斩龙剑如中败絮,反震回来。林惊羽大惊失色,举目看去,只见在片刻之间,在他与田灵儿中间又结了一道冰墙,寒气袭人,斩龙剑威势惊人,却冲不过这道冰墙。而齐昊不知何时已抢到他的跟前,把他向后拉开退出有一丈之远。

在另一边,田灵儿面色苍白,却是苏茹在眨眼间已然抢上将她拉在怀中,退到了田不易的身旁。

场中两件仙家法宝没了控制,逐渐失去了光芒,各自飞回到主人手中。

守静堂中,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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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不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林惊羽,面色难看之极,口中冷冷道:“好本事!好杀气!”

齐昊低声对林惊羽道:“师弟,快陪个不是。”

林惊羽年少气盛,双眉紧皱,踏上一步,却是对站在一旁的张小凡道:“小凡,刚才是我的不对,说是一下试一下各自修行,但出手没有分寸,对不起了。”

张小凡心中着实为好友担心,但口中只得道:“没、没什么。”

大竹峰众人都变了脸色,田不易心中怒火更甚,忽地踏上一步,脸上赤气一掠而过。

齐昊脸色大变,他与林惊羽不一样,入青云门时日已久,深知大竹峰一脉实力虽然远不及其他六脉,但首座田不易与他妻子苏茹却实有惊人神通,各脉向来无人敢予轻视。一向眼高于顶的苍松道人临行前也叮嘱了他:田不易气量不大但修行极高,加上他夫人苏茹也是青云门中有名的才女,便是掌门道玄真人也敬他夫妇三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别去招惹他。

只是林惊羽对此却是全然不知,不过看他样子,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不放在心上,小小年纪,傲气却是极重,想来多半是苍松道人宠爱有加给惯出来的。

田不易看着他的样子更是恼怒,正要有所动作,忽地人影一闪,苏茹已站到丈夫身旁,伸手拉住了他,嘴边有淡淡笑意,口中低声道:“一大把年纪了,跟同门后辈闹起来,像什么样子?”

田不易愣了一下,停下身子,齐昊连忙挡在师弟面前,陪笑道:“田师叔大人有大量,就请看在家师的分上,不要与我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了。”

张小凡眼见林惊羽惹恼了师父,心中焦急,在他眼中,同样是草庙村遗孤的林惊羽便像是自己的亲兄弟一般。这时看到齐昊为林惊羽求情,心头有热,忍不住也跑出来跪在田不易面前,道:“师父,都是弟子不好,看见惊羽,不,是林师兄御剑而来,便想看看他的修行,这才动手,一切都是弟子……”

田不易心中本来就郁闷,一股怒气无法发泄,强压了下来。齐昊倒还罢了,却见这张小凡也跪在面前,多嘴多舌,看去傻不可耐,心中无名火起,怒道:“闭嘴,没用的东西!”

说着袖袍一挥,张小凡只觉得疾风扑面,突然间身子一轻,前后左右上下狂风大作,周围空气竟似乎全部消失了一样,头重脚轻。随即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直直冲向守静堂一侧的墙壁,“砰”的一声大响,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跌了下来,当时张小凡便觉得头昏目眩,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守静堂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爹!”田灵儿首先大叫出来,冲上去扶起张小凡,林惊羽几乎也是同时冲了过去,一看张小凡胸口血迹,气往上冲,若是他自己受伤也未必如此气恼,但他眼见张小凡为自己求情却落得如此下场,林惊羽再也不管不顾,返身对田不易大声道:“矮胖子,你做什么?”

说话间,斩龙剑似是感应主人心事,青光又复大盛。

田不易双眉倒竖,怕不是给这一句矮胖子给气得七窍生烟,袖子一挥,“嗖”的一声消失在众人眼前。

齐昊疾叫道:“师弟,小心。”

林惊羽心中早已加意提防,此时一见田不易人影如鬼魅一般,立刻将斩龙剑祭起身前,以剑气青光护住全身。

只是他眼前一花,田不易矮胖身子竟视道道凌厉青光如无物,霍然现身在他的面前,所有的青光剑气离他身子尚有三尺之远便不得再进半分。林惊羽心头一跳,只见田不易怒目圆睁,几乎就与自己紧贴着脸,心中一慌,“蹬蹬蹬”向后退去,饶是如此,斩龙剑依然不乱,凌空横在身前护主。

田不易冷笑一声,右手疾伸,硬生生插入剑气之中,手掌上泛起一层赤芒,抵住青光,眨眼间竟把斩龙剑抓到手中。

齐昊立刻向场中抢去,大声喊道:“田师叔,手下留情!”

田不易却不追击,任由齐昊把林惊羽护在身后,只看着手中这柄斩龙剑。这时几乎所有的剑气青光都已消散,但斩龙剑似有灵性,在田不易胖手中剑芒闪烁,挣扎不止,映得他半边身子都绿了,却还是无法挣脱。

田不易抬眼看向前方,冷冷道:“斩龙剑固然是九天神兵,但也未必就天下无敌了!”话音一落,他五指突然用力,斩龙剑如受重击,顿时乖乖不再动弹,片刻之后,整柄剑忽然重新泛起青光剑气,灿烂夺目,不知比刚才在林惊羽手中亮了多少倍。

齐昊失声道:“田师叔……”

田不易面如寒霜,再不多话,右手紧握斩龙剑,自上而下向齐昊与林惊羽方向用力凌空一斩,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刹那间锐声尖啸,绿芒狂盛如山,竟成高达两人的大绿气柱,如怒涛穿空,激射而出。

齐昊紧咬牙关,双手齐握剑诀,“诤”的一声,一柄白色仙剑迅速祭起,正是他那柄久负盛名的“寒冰”。

说时迟那时快,只眨眼工夫,田不易发出的绿芒剑气破空而至,齐昊护着林惊羽连退几步,右手剑诀连引,“寒冰剑”白光疾闪,寒气大盛,片刻间在他二人身前连结了七道冰壁。

只听“砰、砰”声连续响起,绿芒剑气已然撞到了冰壁,但与之前林惊羽御剑撞上冰壁迥然不同,这一次斩龙剑竟是势如破竹,声响冰破,片刻间将七道冰壁击得粉碎,冰凌四溅,而绿芒剑气竟无稍减半分,声势反而更厉,如怒龙狂吼,张牙舞爪地冲向齐昊。

齐昊脸色苍白,避无可避,只得竭尽全力,十指连动,寒冰剑发出万道白光,凝结成盾挡在身前。

“轰”,一声巨响,绿芒剑气打在白光之上,虽然没有立刻打得粉碎,但登时把白芒向后压去,齐昊双目圆睁,使尽全身所有气力,终于勉强把那看来势不可挡的绿芒剑气挡在身前一尺处。这时他只觉得眼前绿芒闪烁耀眼,风声凛冽,近在咫尺,仿佛在与一只狰狞凶兽面对面对峙一般,令人心惊。

还未等他定下神来,那汹涌澎湃的绿芒压力却一重重压了过来,齐昊拼尽全力维持白光不散,脚下却已支撑不住,被莫大之力向后直推了出去。

从开始动手到现在,田不易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但他手上斩龙剑激发的绿芒剑气竟然越远越强,齐昊二人被这股大力直推到守静堂门外,仍是不住向后推去,尤其是出了守静堂到了空地之上,绿芒更是大盛,所过之处,空地上如被巨大利刃斩过,划出深达一尺的巨大沟壑,触目惊心。

这股惊人的绿芒剑气从守静堂中源源不断地射出,将齐昊二人又向后逼退了整整三丈。此时齐昊身前的白光已被压缩得离身子不到半尺,而他自己也是呼吸急促,脸色由红转青,双脚不知何时亦深陷土中。片刻之后,齐昊终于大叫一声,支撑不住,白光消散,寒冰剑被莫大之力打得冲天而起,失去控制。

齐昊与林惊羽面无血色,只见来势汹汹的绿芒剑气眨眼间冲到眼前,真个生死立判之间,却忽然顿住,停在半空。

齐昊手心冒汗,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小会,那绿芒似是失去了控制,缓缓散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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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诤”!

锐声响处,却是寒冰剑重新落下,倒插在二人身前。齐昊惊魂稍定,连忙向守静堂方向恭声道:“多谢田师叔手下留情。”

一旁的林惊羽眼见这貌不惊人的田不易竟然有如此神通,也不由得低下头来。

“嗖”,破空之声又再响起,二人吓了一大跳,却见绿芒闪处,从守静堂里飞出一物,青光闪烁,正是斩龙剑,凌空激射,不偏不倚地落到二人身前,插在地上,正好在寒冰剑旁,两剑成交叉状,颤抖不停。

“你们去吧!”田不易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远远的从堂中传出,冷淡之意清楚地显露出来。

齐昊赶忙应了一声,拉了一下还向堂中张望的林惊羽,二人收起各自仙剑,不敢多呆,御空去了。

         ※       ※       ※

收据中,众弟子见田不易动了雷霆之怒,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尤其是张小凡,初次见识到田不易妙法神通,敬佩之极,几乎忘了胸口伤势,一失神间牵动伤口,登时疼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龇牙咧嘴。

田不易听到张小凡的叫痛声,向他看了过去,张小凡一咬牙,强忍了下来,低下了头。田不易看了他两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又一个个向一字排开站在一旁的弟子们看了过去。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田不易深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背负双手,走向后堂。站在一旁的苏茹看了看丈夫的背影,对众人温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弟子应了一声,田灵儿走上扶起张小凡,和众人一起走了出去。当所有人都走出守静堂,苏茹独自走进后堂,一过堂门,便看见田不易站在回廊上怔怔看着院中的青竹。

苏茹走了过去,来到丈夫身旁,轻声道:“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田不易微微摇头,不答反问:“适才灵儿与林惊羽动手时,齐昊凝冰成墙挡住斩龙剑,你可看清楚了?”

苏茹叹了一口气,道:“他没有祭出寒冰剑。”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上届七脉大试时,齐昊尚要凭借仙剑法宝之力才能凝结冰墙,想不到只过了短短几十年他就已经修到了这个境界。”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苏茹,道,“你刚才在旁边观看,觉得他修行到了什么地步?”

苏茹淡淡道:“他施法时从容不迫且有余力,至少已修到了玉清境第八层。”

田不易嘴角一动,欲言又止,苏茹却替他说了下去:“大竹峰门下,决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田不易深深看了妻子一眼,缓缓转过头,看着满园青竹,随着冬日临近,都渐渐枯萎变黄,不觉怔怔出神。

过了半晌,他忽然道:“老七怎么样了?”

苏茹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还能怎么样,被你这位大仙人打得吐血了呗!”

田不易似是窒了一下,矮胖身子一动,却没有回头,淡淡道:“今晚你拿一颗‘大黄丹’去看看他,免得他明日装死,搞得我们没饭吃了。”

苏茹微笑不语。

         ※       ※       ※

入夜,天色黑了下来。

张小凡慢慢走回住处,推开了门,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猴子小灰第一个冲进房间,随后是只一天工夫已和小灰亲热无比的大黄也跟了进来。一猴一狗在房间里打闹不休,“汪汪汪”和“吱吱吱”声此起彼伏。

张小凡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胸口仍在隐隐作痛,但脑袋里全是田不易等人斗法时的诸般奇术妙法,心中向往不已,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好好的叹气了?”一个温柔平和的声音从门口处响了起来。

张小凡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师娘苏茹站在门口,夜风习习,吹动她衣裳轻舞,发梢微动,看去有如仙子一般。他连忙站起,道:“师娘。”

苏茹走到他的身前,把手放到他的肩上,微笑道:“没事的,你坐吧。”

张小凡受宠若惊,不敢违命,坐了下来,苏茹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又伸手到他胸口探了探,点了点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说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从中间倒出一颗指头大小黄澄澄的药丸来,递给张小凡,道:“服下吧。”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接过吞下,片刻后就觉一股暖气首先从丹田泛起,随即散往四肢头顶,全身暖烘烘的很是舒服,连胸口那隐约的痛感也消失不见了。

张小凡又惊又喜,站起身活动一下身子,果然一切如常,灵药神效,匪夷所思。他心中欢喜,连忙向苏茹道:“多谢师娘。”

苏茹笑着点了点头,收起小瓶,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不必谢我,是你师父叫我拿大黄丹给你的。”

张小凡一怔,道:“师父他不怪我了么?”

苏茹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他叫我来看你,自然是不怪你了。不过我倒不知道你有么有怪他?”

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的事,师娘,我决不敢……”

苏茹一抬手,拦住了张小凡话头,柔声道:“小凡,你听我说几句,好么?”

张小凡心里忽地没来由地一跳,低声道:“是,师娘。”

苏茹道:“白天你师父动手打你,的确是他的不对。我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动手后心下就后悔了。只是他的性子……”她温柔的脸庞上有一层淡淡的怜惜,接着道,“只是他这个人一向好强,面子是看得极重的,所以纵然心中有了悔意,也是不会说出了,你可不要怨恨他啊。”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师娘,我不敢怪师父,我只怪自己太笨,惹师父生气了。”

苏茹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其实也不关你什么事,修真炼道,本就要看各人资质,虽然说勤能补拙,但终究是差了一些。这一点你师父他心里是明白的,他烦心的也不是这个。”

张小凡讶道:“那师父他烦恼什么?”

苏茹淡淡一笑,眉宇间有一丝无奈,道:“像齐昊和林惊羽这般的人才,一向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如今青云门中,大竹峰一脉日渐式微。你师父修行虽高,却时常因为门下弟子被各位师伯师叔讥笑。他性子好强,心里是极难受的,又担心自己羽化仙去之后,大竹峰一脉只怕永无翻身之日,这就更对不起列位祖师了。这沉沉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上,他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张小凡默然无语,苏茹随即醒悟,摇头苦笑道:“真是的,我对你一个十四岁的小毛孩说这些做什么?”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些歇息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是,师娘,您慢走。”

苏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张小凡一直送到门口,看着苏茹背影消失,这才回房。

只是他刚进房门,忽地眼前一亮,只见屋中桌旁,灯火摇曳中,俏立着一个红衣女子,面若芙蓉,艳若桃李,不可方物。

他怔怔地看着,心跳忽然加快,口中低低叫了一声:“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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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破空之声又再响起,二人吓了一大跳,却见绿芒闪处,从守静堂里飞出一物,青光闪烁,正是斩龙剑,凌空激射,不偏不倚地落到二人身前,插在地上,正好在寒冰剑旁,两剑成交叉状,颤抖不停。

“你们去吧!”田不易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远远的从堂中传出,冷淡之意清楚地显露出来。

齐昊赶忙应了一声,拉了一下还向堂中张望的林惊羽,二人收起各自仙剑,不敢多呆,御空去了。

         ※       ※       ※

收据中,众弟子见田不易动了雷霆之怒,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尤其是张小凡,初次见识到田不易妙法神通,敬佩之极,几乎忘了胸口伤势,一失神间牵动伤口,登时疼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龇牙咧嘴。

田不易听到张小凡的叫痛声,向他看了过去,张小凡一咬牙,强忍了下来,低下了头。田不易看了他两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又一个个向一字排开站在一旁的弟子们看了过去。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田不易深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背负双手,走向后堂。站在一旁的苏茹看了看丈夫的背影,对众人温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弟子应了一声,田灵儿走上扶起张小凡,和众人一起走了出去。当所有人都走出守静堂,苏茹独自走进后堂,一过堂门,便看见田不易站在回廊上怔怔看着院中的青竹。

苏茹走了过去,来到丈夫身旁,轻声道:“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田不易微微摇头,不答反问:“适才灵儿与林惊羽动手时,齐昊凝冰成墙挡住斩龙剑,你可看清楚了?”

苏茹叹了一口气,道:“他没有祭出寒冰剑。”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上届七脉大试时,齐昊尚要凭借仙剑法宝之力才能凝结冰墙,想不到只过了短短几十年他就已经修到了这个境界。”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苏茹,道,“你刚才在旁边观看,觉得他修行到了什么地步?”

苏茹淡淡道:“他施法时从容不迫且有余力,至少已修到了玉清境第八层。”

田不易嘴角一动,欲言又止,苏茹却替他说了下去:“大竹峰门下,决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田不易深深看了妻子一眼,缓缓转过头,看着满园青竹,随着冬日临近,都渐渐枯萎变黄,不觉怔怔出神。

过了半晌,他忽然道:“老七怎么样了?”

苏茹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还能怎么样,被你这位大仙人打得吐血了呗!”

田不易似是窒了一下,矮胖身子一动,却没有回头,淡淡道:“今晚你拿一颗‘大黄丹’去看看他,免得他明日装死,搞得我们没饭吃了。”

苏茹微笑不语。

         ※       ※       ※

入夜,天色黑了下来。

张小凡慢慢走回住处,推开了门,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猴子小灰第一个冲进房间,随后是只一天工夫已和小灰亲热无比的大黄也跟了进来。一猴一狗在房间里打闹不休,“汪汪汪”和“吱吱吱”声此起彼伏。

张小凡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胸口仍在隐隐作痛,但脑袋里全是田不易等人斗法时的诸般奇术妙法,心中向往不已,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好好的叹气了?”一个温柔平和的声音从门口处响了起来。

张小凡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师娘苏茹站在门口,夜风习习,吹动她衣裳轻舞,发梢微动,看去有如仙子一般。他连忙站起,道:“师娘。”

苏茹走到他的身前,把手放到他的肩上,微笑道:“没事的,你坐吧。”

张小凡受宠若惊,不敢违命,坐了下来,苏茹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又伸手到他胸口探了探,点了点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说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从中间倒出一颗指头大小黄澄澄的药丸来,递给张小凡,道:“服下吧。”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接过吞下,片刻后就觉一股暖气首先从丹田泛起,随即散往四肢头顶,全身暖烘烘的很是舒服,连胸口那隐约的痛感也消失不见了。

张小凡又惊又喜,站起身活动一下身子,果然一切如常,灵药神效,匪夷所思。他心中欢喜,连忙向苏茹道:“多谢师娘。”

苏茹笑着点了点头,收起小瓶,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不必谢我,是你师父叫我拿大黄丹给你的。”

张小凡一怔,道:“师父他不怪我了么?”

苏茹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他叫我来看你,自然是不怪你了。不过我倒不知道你有么有怪他?”

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的事,师娘,我决不敢……”

苏茹一抬手,拦住了张小凡话头,柔声道:“小凡,你听我说几句,好么?”

张小凡心里忽地没来由地一跳,低声道:“是,师娘。”

苏茹道:“白天你师父动手打你,的确是他的不对。我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动手后心下就后悔了。只是他的性子……”她温柔的脸庞上有一层淡淡的怜惜,接着道,“只是他这个人一向好强,面子是看得极重的,所以纵然心中有了悔意,也是不会说出了,你可不要怨恨他啊。”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师娘,我不敢怪师父,我只怪自己太笨,惹师父生气了。”

苏茹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其实也不关你什么事,修真炼道,本就要看各人资质,虽然说勤能补拙,但终究是差了一些。这一点你师父他心里是明白的,他烦心的也不是这个。”

张小凡讶道:“那师父他烦恼什么?”

苏茹淡淡一笑,眉宇间有一丝无奈,道:“像齐昊和林惊羽这般的人才,一向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如今青云门中,大竹峰一脉日渐式微。你师父修行虽高,却时常因为门下弟子被各位师伯师叔讥笑。他性子好强,心里是极难受的,又担心自己羽化仙去之后,大竹峰一脉只怕永无翻身之日,这就更对不起列位祖师了。这沉沉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上,他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张小凡默然无语,苏茹随即醒悟,摇头苦笑道:“真是的,我对你一个十四岁的小毛孩说这些做什么?”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些歇息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是,师娘,您慢走。”

苏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张小凡一直送到门口,看着苏茹背影消失,这才回房。

只是他刚进房门,忽地眼前一亮,只见屋中桌旁,灯火摇曳中,俏立着一个红衣女子,面若芙蓉,艳若桃李,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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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美丽女子自然就是田灵儿了,她见张小凡受了伤,心中担忧,悄悄跑过来探望,没想到母亲也在这儿,便藏在门外,直到苏茹走了才现身。

这时她看着张小凡好象呆住了一样,不由得嗔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张小凡惊醒,脸上一红,正想找个借口分辨一下,却见田灵儿低下头去,原来是大黄跑了过来,极亲热地用头去蹭她的腿。

田灵儿弯下腰,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如玉一般的手。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一狗同时看去,只见小灰跑到大黄身后,拉住它那条大尾巴向后拔着,似乎想把大黄从田灵儿身边拉开。感觉到田灵儿惊讶的目光,小灰抬头,忽然间龇牙咧嘴向田灵儿做凶恶状。

田灵儿也不生气,还冲着猴子也做了个鬼脸。自从小灰跟着张小凡回来后,与其他人都相处的可以,惟独对她十分记恨,不过当她看见一向与小灰不和的大黄转过头居然没有发火,反而很亲热地与小灰玩耍打闹时,却是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田灵儿指着打闹在一起的一猴一狗向张小凡问道。

张小凡把小灰用肉骨头套近乎的事说了一遍,田灵儿失声笑了出来,笑骂道:“想不到这死猴子还会这一手!”说着明眸一转,目光落到张小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对了,今天我爹打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小凡摇头道:“没事了,师姐。”

田灵儿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爹也真是的,心里不舒服干嘛拿你出气!”

张小凡连忙道:“不是的,是我笨才惹师父生气……”

田灵儿一瞪他,张小凡登时说不下去,半张着口,田灵儿哼了一声,道:“其实根本不关你的事,还不是我爹见了那两人的资质好,心灵不平衡,所以才……”话说了一半,她看了一眼张小凡,心道如此岂不是在说师弟很笨,便改口不说,岔开话题,道:“刚才我娘过来有什么事?”

张小凡老老实实道:“师娘也是来看望我的,还赐了我两颗‘大黄丹’,灵的很,我吃了一颗就全好了。”

“大黄丹?”田灵儿似是吃了一惊。

“是啊,”张小凡抬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田灵儿多看了这个小师弟两眼,道:“这可是我爹的宝贝,听娘说是采了二十三种灵药炼制而成,功用神妙,各位师兄包括我在内都没福气服用过呢。”

张小凡张大了嘴,田灵儿眼珠转了转,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爹实际上对你 另眼相看,不过怎么看也不像啊。”

张小凡道:“一定是师父慈悲,见我受了伤,便恩赐我灵药。他老人家真是胸襟宽广!”

田灵儿失笑:“我爹他胸襟宽广……嘿嘿,算了,不和你说了。咦,怎么会有雨声?”

张小凡侧耳听去,果然听见屋外隐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田灵儿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清冷山风顿时吹进,带着冰凉雨粉,拂过脸畔,凉丝丝的。

张小凡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旁,向外看去。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天空下着雨。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只有屋外小院之中,轻松修竹的模糊影子。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在黑暗的夜色中,在张小凡少年的眼里,仿佛带了几分温柔,甚至于他忽然觉得,这夜是美丽的,这雨是缠绵的,就连雨水打在竹叶上的清脆,也是动听的,响在了他灵魂深处。

只因为在他身旁,有那样一个美丽女子,抬着头,带着七分青春二分欢喜乃至一分凄凉的美,怔怔出神地看着:

这一场雨!

身后,大黄与小灰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双狗眼半开半合,小灰也难得的平静下来,坐在大黄身边,一双手在大黄浓密柔软的毛皮中翻弄着。

烛火摇曳,在山风中忽明忽灭,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

“下雨了啊。”田灵儿忽然幽幽地道。

张小凡应了一声:“是啊。”

田灵儿又凝视了这夜色一会,缓缓转过身子,回到桌旁,低声道:“小凡,把窗子关上吧,有些冷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把窗子关上,回过头便看见田灵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在灯火下打开,细细地看。

烛火倒映在她妩媚而明亮的眼眸中,就像两团温柔却炽热的火焰。

“你说,这清凉珠漂亮么?”田灵儿目光停留杂这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小珠上,仿佛连声音听起来也飘忽不停,一如张小凡的心,空空荡荡,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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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看着张小凡好象呆住了一样,不由得嗔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张小凡惊醒,脸上一红,正想找个借口分辨一下,却见田灵儿低下头去,原来是大黄跑了过来,极亲热地用头去蹭她的腿。

田灵儿弯下腰,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如玉一般的手。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一狗同时看去,只见小灰跑到大黄身后,拉住它那条大尾巴向后拔着,似乎想把大黄从田灵儿身边拉开。感觉到田灵儿惊讶的目光,小灰抬头,忽然间龇牙咧嘴向田灵儿做凶恶状。

田灵儿也不生气,还冲着猴子也做了个鬼脸。自从小灰跟着张小凡回来后,与其他人都相处的可以,惟独对她十分记恨,不过当她看见一向与小灰不和的大黄转过头居然没有发火,反而很亲热地与小灰玩耍打闹时,却是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田灵儿指着打闹在一起的一猴一狗向张小凡问道。

张小凡把小灰用肉骨头套近乎的事说了一遍,田灵儿失声笑了出来,笑骂道:“想不到这死猴子还会这一手!”说着明眸一转,目光落到张小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对了,今天我爹打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小凡摇头道:“没事了,师姐。”

田灵儿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爹也真是的,心里不舒服干嘛拿你出气!”

张小凡连忙道:“不是的,是我笨才惹师父生气……”

田灵儿一瞪他,张小凡登时说不下去,半张着口,田灵儿哼了一声,道:“其实根本不关你的事,还不是我爹见了那两人的资质好,心灵不平衡,所以才……”话说了一半,她看了一眼张小凡,心道如此岂不是在说师弟很笨,便改口不说,岔开话题,道:“刚才我娘过来有什么事?”

张小凡老老实实道:“师娘也是来看望我的,还赐了我两颗‘大黄丹’,灵的很,我吃了一颗就全好了。”

“大黄丹?”田灵儿似是吃了一惊。

“是啊,”张小凡抬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田灵儿多看了这个小师弟两眼,道:“这可是我爹的宝贝,听娘说是采了二十三种灵药炼制而成,功用神妙,各位师兄包括我在内都没福气服用过呢。”

张小凡张大了嘴,田灵儿眼珠转了转,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爹实际上对你 另眼相看,不过怎么看也不像啊。”

张小凡道:“一定是师父慈悲,见我受了伤,便恩赐我灵药。他老人家真是胸襟宽广!”

田灵儿失笑:“我爹他胸襟宽广……嘿嘿,算了,不和你说了。咦,怎么会有雨声?”

张小凡侧耳听去,果然听见屋外隐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田灵儿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清冷山风顿时吹进,带着冰凉雨粉,拂过脸畔,凉丝丝的。

张小凡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旁,向外看去。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天空下着雨。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只有屋外小院之中,轻松修竹的模糊影子。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在黑暗的夜色中,在张小凡少年的眼里,仿佛带了几分温柔,甚至于他忽然觉得,这夜是美丽的,这雨是缠绵的,就连雨水打在竹叶上的清脆,也是动听的,响在了他灵魂深处。

只因为在他身旁,有那样一个美丽女子,抬着头,带着七分青春二分欢喜乃至一分凄凉的美,怔怔出神地看着:

这一场雨!

身后,大黄与小灰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双狗眼半开半合,小灰也难得的平静下来,坐在大黄身边,一双手在大黄浓密柔软的毛皮中翻弄着。

烛火摇曳,在山风中忽明忽灭,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

“下雨了啊。”田灵儿忽然幽幽地道。

张小凡应了一声:“是啊。”

田灵儿又凝视了这夜色一会,缓缓转过身子,回到桌旁,低声道:“小凡,把窗子关上吧,有些冷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把窗子关上,回过头便看见田灵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在灯火下打开,细细地看。

烛火倒映在她妩媚而明亮的眼眸中,就像两团温柔却炽热的火焰。

“你说,这清凉珠漂亮么?”田灵儿目光停留杂这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小珠上,仿佛连声音听起来也飘忽不停,一如张小凡的心,空空荡荡,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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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过去,鼓起了全部勇气,用尽了一身气力,才让自己看起来这般从容。田灵儿抬起头看了看他,忽然发觉这一个平凡的师弟这一刻的眼睛,竟是这般明亮,甚至带了一丝狂热与痛楚。

“啪”,她轻轻合上小盒,柔声问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低下头,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没事,师姐。”

田灵儿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站起身道:“好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张小凡木然站起,田灵儿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返身一笑,刹那间那美丽扑面而来,打在张小凡的心上:“你看我这记性,连今晚想来做什么都忘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张薄纸,上边密密麻麻写着小字,递给了张小凡。

张小凡接过看了几眼,登时变了脸色,失声道:“太极玄清道法诀!师姐,这……”

田灵儿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张小凡急忙压低声音,道:“师姐,这可是第三层的法诀啊,你……”

“我?”田灵儿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是要传给你了。”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什么?”

田灵儿道:“我知道爹一向看不起你,今天对你动怒更是不知所谓。哼,他自己教不好徒弟还反过来责骂你,我就看不下去。你拿着这份法诀,自己偷偷修习,什么时候练出个名堂来个我爹看看,再也别像今天这么丢脸了。”

张小凡紧皱眉头,道:“可是师姐,万一被师父师娘知道了,他们岂不是要责骂你?”

田灵儿不耐烦地道:“你也说是责骂了,他们顶多骂我几句,关我一段日子禁闭,那又怎样了?反正我可不能让你受人欺负!”

张小凡全身一震,心头突地一热,看着田灵儿俏立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这一刻他心中热血澎湃,便是让他为眼前这女子去死,也是决不迟疑的。

田灵儿又道:“你自己记住要多用点功,争取早日和那个臭屁的林惊羽打个平手,不过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那就不用想了罢。”说到这里,她手一挥,叮嘱一句:“要保密哦。”说完走出房门,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

这一句话十三个字,每一字都重重打在了张小凡的心间,他的脸突然失去了血色,下意识中,抓紧了手中的那张白纸。

山雨潇潇,天地肃然,有谁望见夜色里那一个少年,走进雨中,仰望苍穹!

         ※       ※       ※

清晨,雨后,潮湿的山风带着凉意,吹过大竹峰顶。张小凡来到熟悉的厨房,生火烧水。

柴火劈啪劈啪地灶间响着,明黄的火焰像在木头上狂舞的妖灵,映红了他的脸庞。张小凡拿着一个细柴做烧火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灶间柴火,怔怔出神。

“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

这一句话,他在心间默诵了千遍万遍,每读一次就伤了一次心。他知道这样很傻,师姐其实没有恶意,只是说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而已。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拼命地想,就像心间有那么一团狂野燃烧的火焰,无止境地焚烧心灵,直到火焰烧痛了他的手。

“哎呀!”张小凡惊叫一声,向后跃开,原来他出神时灶火烧着了他手中细柴,沿路而上灼伤了他的手。

他抱着手向向痛处连连吹气,跑到水缸边把手浸到凉水中,一片冰凉寒意倒灌上来,张小凡低低苦笑,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而是一根烧火棍。

“唔,唔,唔”,几声叫唤在门口处响起,张小凡听出那是大黄的叫声,只是搞不明白平日的“汪汪汪”怎么会变成了“唔唔唔”。他走出门口看去,不觉失笑,原来大黄与小灰打闹,口中咬着一根黑色短棒,短棒的另一头被小灰抓在手中,用力拉扯,双方争执不下,大黄口中叫唤,但咬着短棒含糊不清,便成了奇怪的“唔唔唔”。

张小凡走上前,伸手抓着短棒,挥手赶开了小灰与大黄。不料他们还不大愿意,“汪汪汪”“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张小凡挥手恐吓道:“去去去,别在这闹,不然中午不给你们饭吃。”

大黄与小灰对看一眼,一个咆哮一声,一个大做鬼脸,然后小灰跳上狗背,大黄背着它从张小凡面前大摇大摆地走开,大有蔑视之意,张小凡为之气结。

冲着那两只畜生骂了一句,张小凡转过身进了厨房,这才惊觉,手中这短棒赫然便是半年前幽谷之行中那支奇异的黑色短棒,想来是小灰调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角落里翻出此物,拿来与大黄玩耍。

张小凡叹了口气,忽地心中一动,快步走到灶边,把这黑色短棒当作烧火棍拨弄了几下,居然极是趁手,而且这棒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火烧不着,也不传热,烤了半天还是凉丝丝的。张小凡连连点头,心想这个倒是正好使用。

可怜那已过世的魔教长老黑心老人,若是知道了他费尽一生心血炼造的“噬血珠”,纵横天下的魔教至宝,居然落到了做烧火棍的地步,想必会从坟墓里气得活过来又死过去吧。

这一日午间,大竹峰众人坐在用膳厅中,田不易最迟走了进来,坐到位置上,抬眼向众弟子看去,当目光落到张小凡身上时,他停了一下,张小凡低下了头,田不易随即移开了目光。

“昨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田不易淡淡地道。

众人默然,只有宋大仁赔笑道:“是,师父大展神威,出手惩戒那两……”

“放屁!”田不易忽然一声大喝,声震全场,众人噤若寒蝉,只听田不易怒道:“昨日之事,你们该当看到是别脉师兄弟的深厚修行,不说那个齐昊了,就连刚入门三年的小家伙,居然也胜过了你们大多数人,跑到大竹峰上来撒野了。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一片沉默,只有张小凡突然抬起了头。

田不易冷冷道:“七脉会武转眼即至,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从今日起全部闭关,不修到一个样子出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众人面有苦色,却一字也不敢说,田灵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我就……”

“你也一样!”田不易断然道。

田灵儿嘴角一撅,正要说话,却被母亲暗中扯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苏茹眼色,原本到口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田不易的话声在守静堂中回响:“以后除了老七负责饮食,你们在这一年半中,全部不得外出,闭关修习,知道了吗?”

……

就这样,时光匆匆,大竹峰平静的氛围下,却笼罩上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所有的弟子都专心地修习着道法,除了一只悠闲的黄狗、一只调皮的灰猴和一个无聊的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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