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时最要好的好朋友方娟,忽然有一天告诉我她要转到梓潼路小学去了。果然新学期开学以后就见不着她了,也不知道她家搬到哪去了。当时我还觉得没什么,心想反正梓潼路小学就在江对面,以后总有机会见到她的。有一次坐船看见她妈妈,很想走上去问她她们家搬到哪去了。由于害羞和一时的侥幸心理(觉得以后还会有机会),终于没有走上前去。当时的决定让我后悔到现在,后来我就再也没能见到她。那时毕竟年纪还小,没什么感觉,可越是长大我就越恨自己,当年为什么就没能鼓起勇气走上去问一句呢?!常常在梦里见到方娟,还是十岁时的样子,穿着漂亮的红黑格子连衣裙,两条麻花辫顺服地搭在肩上,一副很文静的样子,引得那些学姐不停地说:“这小姑娘真好看!”这时她就会坏坏地笑。其实只有我才知道她有多泼辣,每每有男生欺负我们时她总是涨红着脸拼命地和男生撕扯在一起,不打赢绝不罢休。小时候的我瘦小而懦弱,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告诉老师,是大表哥和方娟一次次为我和别人打架。跟在这么强悍的两个人后面耳濡目染久了,我也知道了有时候拳头比礼让更奏效,也不怕和别人吵架了。方娟虽然走了,却深深影响了我的性格。
高中时离开父母和朋友转学到上海,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最想念的就是初中里那帮朋友,总怕他们把我忘了,尤其是卷毛狗。那时最爱听卡朋特的I Won't Last A Day Without You: Day after day I must face a world of strangers, where I don't belong, I'm not that strong…那些歌词完全就是我想对卷毛狗说的。总觉得自己像个掉进池塘的人,而那些朋友就像浮萍,我拼命想要抓住他们,生怕他们从指缝里漏掉。有一次梅来信说自从我转学以后她课间都不去WC了(我以前下课时总拉着她一起去WC
),因为不习惯自己去,也不想跟别人一起去。感动啊!大一寒假的情人节,平生第一次收到玫瑰,不敢拿回家,就放在梅家里。没想到梅一直保存在冰箱里,还不让她妈扔掉。第二年我回去时她拿给我看,虽然干了硬了,却还是完整的一朵,静静地躺在那里。而粗心的我早已经忘了这件事了。梅和卷毛狗是我初中阶段最好的朋友,梅是个豪放女,有时不免有些傻大姐,而我和卷毛狗是小小知识分子,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总是在晚自习上促膝长谈。那时的我们经常探讨人生的话题,像两个手持望远镜的孩子,执著地搜寻夜空,偶然发现一颗星星就激动不已。卷毛狗说我和梅是他最好的朋友。虽然我知道在他心里我的份量更重一些,但还是不免紧张,直到他亲口说出心里的石头才落地。原谅我的自私,我太看重卷毛狗了,当然希望他也和我一样。自诩比别人有文采的我们有时会用言语捉弄一下有些傻大姐的梅,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彼此会心微笑。高二回家见到他时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他最在乎的朋友,一个肯定的答案让我感动不已。大学里郁闷时总是打电话骚扰他,哪怕三更半夜,稀里哗啦把苦水倒一遍,听他冷嘲热讽,和他拌嘴。要是我心情不好时bf敢对我冷嘲热讽我早就大发脾气了,只有卷毛狗的冷嘲热讽能让我破涕为笑,在和他耍嘴皮子的过程中心情逐渐大好。室友总是奇怪我给卷毛狗打电话时为什么总是那么粗鲁,火药味十足,其实不过是两人之间的逗笑罢了。
臭凝是我大学室友,是和我性格最像的,尤其是那一身臭脾气。以前父母说起我的缺点时我总是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同样的缺点从她身上反映出来,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多么地惹人讨厌,曾经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麻烦而不自知。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嘻嘻哈哈傻笑,弄得另外两个室友莫名其妙,也经常吵架摔门,可是没过多久又粘在一起。终于有一次闹翻了,近一个学期都没说话。其实心里特别想跟对方和好,可都是死要面子的人,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挑衅。快毕业时我左思右想,怕像失去方娟那样再次失去一个好友,终于找机会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力求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些。没想到她也做出了同样的回应。几句话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刷地就出来了,惹得ewei惊讶地望着我。其实我很少哭,更讨厌在别人面前哭。班里吃散伙饭的时候别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只有我和ewei特冷静地站着,觉得无所谓。好像只有跟臭凝吵嘴和感觉被bf忽视的时候我才会想哭。以前跟臭凝吵嘴,想哭的时候拼命眨眼,总能把眼泪逼回去,而那一天我的眼泪是怎么忍都忍不住了,她的眼圈也红了。当我们终于和好的时候,我们也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现在的她远在大洋彼岸,偶尔上MSN也聊得很是匆忙。她是个没有生活常识的人,连用钳子钳断铁丝都不会,屁大点事都爱叫我帮忙。我总是一边心甘情愿地帮忙,一边数落她没有自理能力,到了那边没人照顾怎么办。她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像极了我初中时面对父母边照顾边数落的反应。在我来上海之前父母变得特别啰嗦,总说我不懂人情世故,生活上又不拘小节,担心我到了上海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以及给大姑一家添麻烦。我当时颇不以为然,总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实上我来上海之后的确懂事不少,自理能力也变得格外地强。而臭凝在美利坚,想必也同我当时在上海一样吧。如今的她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也有了结婚对象,想来颇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