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原子能机构以及联合国粮农组织早在1980年就已明确宣布:辐射剂量在10千戈瑞(戈瑞是辐射剂量单位,指每单位质量的被照射物质所吸收的射线能量,1戈瑞=1焦耳/千克)以下的食品没有毒理学上的危险,今后无需再做毒理试验,而且允许市售。1999年,这三大组织联合组织的研究小组发表的报告进一步称,“可以预见的10千戈瑞以上的经过辐照的食品是有益健康的”,该研究小组建议世界各国“通过标准化、交流和教育等措施”来推广辐照技术在食品领域中的应用。
但很明显,这样的建议未能在中国市场中施行。因为担心通过放射性物质辐照的食品加工方式会影响到消费者对产品的认可度,几乎所有生产辐照食品的企业以往均未按照国家的规定在产品外包装上贴上辐照标识。一位业内人士说,没有哪家企业愿意去当这样的“出头鸟”。也因此,中国公众对多年前就已经进入他们生活的辐照食品毫无察觉。
不久前被媒体曝光的康师傅、统一这两大方便面品牌只是我国现有辐照食品供应商群中的一小部分企业而已。在接受南都周刊记者采访时,提供食品辐照加工服务的江苏省兴化市美全科技有限公司一位负责人称,该公司的客户除了康师傅、统一等主要的方便面品牌外,还包括了双汇集团、雨润集团等大型食品企业。这位负责人不愿透露姓名,但他说公司去年的辐照产品重量在3万吨以上,而其中的70%都是脱水蔬菜、香辛料以及各种肉类的鲜冻制品。
记者另外了解到,山东一家生产方便面蔬菜包的食品公司,每年向康师傅提供近4000吨生姜、6000吨大蒜、20000吨青葱为原料的加工产品。这些产品在经过脱水处理之后只有通过辐照方式才能达到国家允许的规定值—细菌总数小于10000个/克、大肠菌群小于30个/100克。
中国辐照食品将贴标签
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产品加工研究所的副研究员高美须,近年来一直致力于辐照食品的安全性研究,是国内资深的行业专家。除自己经常购买和食用辐照食品外,每每与朋友聚会、亲戚闲聊等私人场合,高美须总会像推销员一样,为大家义务讲解辐照食品的优点和安全性。她说,辐照食品安全与否,照射多大剂量是安全的,这些问题如同转基因食品一样,在全球范围内
存在各种争议,中国消费者的担忧,并不奇怪,但如果大家真正了解了这个技术,就会发现,这种担忧是没有必要的。
辐照与冷冻、油炸等工艺其实是一样的,生肉不能吃,炖了以后,就很香,因为分子结构发生了改变,而伽玛射线对食品分子结构的改变是差不多的,并不会产生特殊的化学物质,不但不会有放射性物质“沾染”,更不存在所谓“放射性残留”一说,“辐照食品,从整体上是安全的。”
美全科技公司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大多数国内媒体关于辐照食品存在安全隐患的报道完全是“歪曲事实”:“我们公司辐照加工过的食品80%都出口到欧洲国家,如果真的对人体有害,这些食品怎么可能在欧洲市场销售?”
合肥(国家)林业辐照中心的章铁也表示,该中心目前辐照加工的食品主要是小龙虾和虾仁,而这些产品也主要出口到欧洲市场。实际上,章铁本人也是辐照产品的用户—他跟一帮喜欢品酒的朋友现在常常将市场上买来的二锅头进行辐照处理。他说白酒经过一定时间辐照后会加速醇化过程,这会使酒喝起来“口感更好”。
8月初,英国食品标准署官员乔迪·拜福德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辐照食品“像用微波炉加热饭菜一样安全”。目前英国批准使用钴60对水果、蔬菜、谷物、块茎类、香料类、鱼类和禽类等7类食品进行辐照加工。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也称,目前该国已批准对面粉、水果、蔬菜、调味品、猪肉等多种食品进行辐照。例如,夏威夷产的芒果等新鲜水果在进入美国大陆前会被辐照处理,以避免果蝇传播到美国大陆。该国某些食品的允许辐照最高剂量甚至高达30千戈瑞。
但值得一提的是,欧盟除了规定进口允许被辐照的产品外,也规定被辐照的产品必须在获得许可的辐照设施内进行加工,而我国尚没有一个辐照设施通过欧盟的注册和批准。这意味着,目前我国出口到欧盟市场的辐照食品存在“非法入境”的风险。事实上,近年来,我国已有包括小龙虾、人参胶囊、中草药茶、脱水蔬菜等多批产品被欧洲国家检出非法辐照问题,这些产品均被要求从销售渠道撤出。
拜福德称,尽管辐照食品不存在安全问题,但涉及消费者知情权与选择权,因而英国要求所有辐照食品都必须在标签上明确注明,甚至要求使用辐照调味料的餐馆也必须在菜单上加以说明。
在中国,类似的市场监管才刚刚开始。据了解,目前卫生部已将1996年公布的《辐照食品卫生管理办法》列入修订计划,将进一步完善辐照食品的安全相关标准。
广州市质监局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该局已向辖区内有关企业重申辐照食品要进行标注,并准备将辐照食品监管列入日常的监管项目中。而康师傅、统一等企业也已对外表示,正在陆续更换标注有“辐照杀菌”字样的新包装。
不久之后,有明确辐照标注的食品将逐渐出现在中国无数商店的货架上。但即便在对辐照食品有着严格监管指导和长期知识普及的欧美国家中,大多数公众依然对该类食品持严格和谨慎态度。而在中国市场,近年来发生的一系列食品安全事件已让公众对食品行业绷紧了神经。只要食品市场出现风吹草动,不少消费者往往倾向于相信负面猜测。如何打消公众对辐照食品的已有顾虑,无疑将是一道难题。
高美须笑称,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消费者的恐惧,与“辐照食品”这个名字取得不好有关,“听起来就害怕。”